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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世界吻我以痛,我却报之以歌”——一名一线教师的内心独白

种豆南山下 祖庆说 2021-10-25

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尊严。“尊严”一词,正如“幸福”一样,看起来似乎很简单,但是,仔细想来,并非如此。教师的职业尊严,似乎越来越难寻觅。


那么,教师尊严究竟是谁给的?


为何突然思考这个问题?还得从J老师告诉我的这件事说起。


在学校延时服务课上,J老师让班级孩子背诵课文,并跟他们强调要求,过关的同学放学后可以回家,没背过关的要留下来跟他去办公室继续背。课后,J老师大概统计了一下,班级有15个同学还没背过关,于是老师让学生收拾好书包,转移阵地去办公室继续背诵。


作为班主任,J老师自信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,理所当然地认为学生会乖乖跟在他后面。刚出发时,J老师往后看了一眼队伍,排得整整齐齐跟在他后面,就安心地在前面走着。


从教室到办公室需要两三分钟时间!走到一半时,J老师回头一看,什么?身后竟然才一个孩子跟着了?


J老师不敢相信。


回过头来问唯一跟着老师的那个孩子:“其他同学呢?”


“老师,他们跟着跟着都偷偷跑掉了!”小Q这样回答。


这一幕让作为老师的J,既好笑又生气!好笑的是自己竟然让14名同学从身后溜走,竟没察觉。生气的是这些学生太不把老师放在眼里了。虽然他平时一贯和蔼可亲,跟学生以朋友方式相处,但这帮孩子连交友之道都不遵守!


回到办公室,J老师不停地问自己:现在的学生怎么了?作为老师,让他们留下来,是为了让学生将该掌握的知识过关,老师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,却换来学生的不尊重。J老师疑惑了:这些学生,还存留几分对教师的敬畏?


“老虎不发威,当我是病猫”?J老师已经想好了一百种明天惩治学生的办法,解解气!


“事后我又问自己,等孩子们来,我真的可以用一些惩戒之法来做吗?适合吗?可以吗?”


J老师无奈地对对我说。



J老师的遭遇,我想起了很多。


一、 教师的顾虑来自哪里?


不知道大家是否记得三年前(2018年)湖南株洲育红小学三年级的女孩,因为迟到了被女老师罚站了几分钟,这个女孩的父亲知道以后,就开着警车把女老师带走了,并且一直关在审讯室七个小时。在漫长的七小时,老师全程被人监视,就这样老师的尊严被践踏无存了!


https://xw.qq.com/cmsid/20181021A0IF7Q/20181021A0IF7Q00(新闻链接)


都说老师是太阳底下最神圣的职业,可是现在的社会把人民教师当做了什么?


每次要开口批评学生,总在想学生会不会去跳楼?


每次责罚学生时,总在想家长会不会来学校闹事?


每次管理课堂纪律时,总在想学生会不会顶撞?


这样的结果,学生放在了高高在上,老师的尊严变得一文不值。一旦学生出事或者媒体曝光,老师可能随时面临被撤职、开除的危险,这也让老师不得不憋屈地低下头。


面对这样的学生,教师往往会陷入哈姆雷特困境——



管还是不管?这是个问题!


二、是谁践踏了教师的尊严?


一些媒体无度地放大事件,真相未明之际,事情正在调查,就急于发声。近乎绑架的舆情,给了孩子有恃无恐的保护伞,将教师推向不负责任的深渊!


教师的责任心,正被少数无良媒体杀死!一批站着的教师,正在慢慢下跪!


跪着教书的老师,怎能教出站着的学生?!


南怀瑾先生在演讲《最近100年的教育教错了》中说过:“过去我们读书的时候,老师坐着,学生站着。现在跟西方学习的,学生坐着,老师站着。我看将来,学生睡着,老师跪着。心性修养是做人的根本。不论你是什么职业,什么地位,都是以此为基本修养的,这是中国的教育根本”。


著名主持人白岩松说,现在教育最大的不幸,是家长越位、老师让位、孩子错位。


时下的教育,正处于艰难的转型期。教育中的很多问题,一不留神就会成为社会的焦点问题,而一旦曝光为焦点,就会引起网络上的轩然大波,引起教育部门的担忧甚至恐慌。于是,教育当局为了息事宁人,选择重罚教师,让教师斯文扫地。


更为可悲的是,作为老师尤其班主任,很多时候本该把教书育人当做天职,可面对学生问题时,却成了地地道道的“保姆”。


某次延时服务课上,某位英语老师——一个对孩子学习超级负责的老师,告知孩子:“背课文,不背过关不准回家”。可谁知刚好碰到班级一个偏激的孩子,英语水平弱,估计怎么背都背不下来,一听说不能回家,一急之下,便趁老师不注意偷偷溜出教室,跑到学校走廊外大哭,情绪异常激动,越哭越大声,后来,这孩子还爬上了学校的栏杆,两只脚站到了栏杆上。


虽然教室在2楼,可离地面也有5—6米高。幸好被老师及时发现,将她带到了办公室。如果没发现呢?这负责任的英语老师不就好心办坏事了吗?作为班主任,又何尝没有连带责任呢?!


这个班主任,是M老师。她告诉我,此时已是下午6点40分。于是,她把孩子带到身边,先让她冷静情绪,给她抱抱,给她讲笑话,给她零食,跟她谈心,各种方法用完,孩子终于冷静,对老师敞开了心扉,说起了她想跳下去的冲动。


为了对孩子有彻底的了解和教育,那晚M老师真的活成了孩子她妈,一直陪她到晚上11点,听她诉说,给她买吃买喝,还要想尽办法对她进行委婉而有力的教育。然后,开车回到家12点半,睡一觉5点40起床,6点20准时出发上班。


M老师对自己的职业产生了疑问:我的工作究竟什么?


答案当然是:“教书育人”。


可面对这样的孩子,M老师只能默默地对自己说:"不,我连小媳妇都不如!”



三、是谁在用道德绑架教师?


想起了很多将教师比作“红烛”、“春蚕”等称号。曾几何时,这是对教师无私奉献精神的赞美,可这又何尝不是把教师架上“圣坛”?!这样的大词颂词,往往误导大家用圣人的标准来衡量教师。


教师这个职业,真的很奇怪:享受堪比圣人的荣耀,拿着仅可果腹的薪水,干着如履薄冰的苦差!


社会上 “因为你是教师”,所以就要时时处处事事都要用“圣人”一样的标准来要求你;因为你是教师,你和一般人见识,就是老师的不对,理由是教师应该比一般人有更高的觉悟、更高的道德。


换位思考,你愿意做这样的教师吗?


作为教师的我们,更希望社会把教师应该享受的作为人的权益当做理所当然,而不是把教师架在道德的神坛上。把教师当人,教师才能将人的关怀和温暖传递给学生,才能更好地教学生如何做人。


教师成了非人,如何教学生做人?


教师不是圣人,总有犯错之时。教师出现一些小失误,遇到任何人都会遇到的问题时,社会能否从维护教师作为人的基本权益出发,既不袒护也不委屈教师,更不要把事情无限放大,让每一个教师有尊严地活着?


当然,确实某些教师无视师德,那么,媒体可以曝光,法律自会裁决。只是,需要冷静和客观,而不是见风是雨,推波助澜。


请不要把少数教师败类当做教师的总体形象。哪个行业没有败类?!


请不要总是拿少数有偿家教的教师说事,我们要思考,是什么让教师偷偷摸摸地有偿家教?


我坚定地相信,总体来说,教师是一个敬业爱岗的群体。试问,哪个行业的人,愿意将试卷带回家无偿批改、经常熬夜?哪个职业,愿意像教师一样披星戴月、起早贪黑?


请不要拿三个月的假期来说事,那是拿9个月的透支换来的。而且,教师的假期,常常是假的假期。


四、谁来维护教师的尊严?


这年头,做一个受人尊敬的教师,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:要有丰富的学识、卓越的才能、博大的胸怀和健全的人格。


教师的尊严来自于勤劳汗水,来自于育人智慧,来自于工作业绩。教师的尊严既来自于自我肯定,也来自于学生、家长、同事、领导、社会的高度认同。


教师的尊严如何获得?当然靠自己!教师要想得到各界的尊重,必须有高尚的人格、出众的能力、奉献的精神。


然而,很多时候,有些人格高尚、能力出众且具有奉献精神的教师,遇到个别奇葩的家长和以吃瓜为目的的媒体,这些优秀乃至卓越的教师,可能瞬间尊严碎成一地,无处诉说。


这样的案例,太多太多。


尽管如此,我们看到,大部分教师,依然凭着良心,努力善待每一个学生。大部分教师知道教育不是万能的,但作为教育者,我们必须要相信教育的能量,如果教师连自己对教育都失去信心,那么教师就无法继续把工作做下去。


作为教师,我们要时时提醒自己:“心中装着差异而不是差距。”面对不一样的儿童:性别不同,面容不同,体型不同,我们努力尊重他们的不同、呵护他们的个性。我们要相信每一朵花都会绽放,只是花期各有不同,花香各有浓淡。 


我们要相信,通过用心的修炼和智慧的工作,我们终会得到学生、家长以及社会的认可。我们要不断地学习、不断地反思、不断地研究,拓展自己的视野,提升自己的专业,始终让自己站在专业高地上。


面对问题学生,该出手时还得出手。只不过,要更加小心谨慎,要更加智慧艺术。哪怕有1000个家长误解我们,只要有一个家长还支持与信赖,我们就得把每一个孩子教好。何况,大部分家长,还是通情达理的,大部分媒体,还是理性平和的,闹事的,毕竟只是少数。


“世界以痛吻我,我要报之以歌”,唯有相信,才能继续走好每一天的教育路。


这,就是一名一线教师的内心独白。


(作者:C老师,一名教龄25年的中年教师。本文仅代表该教师观点,欢迎您发表不同意见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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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 | 祖庆说    编辑 | choco
主编 | 卓雅  终审 | 种豆南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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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年法律顾问 | 浙江铭广律师事务所 王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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